“酒店!?”破音。
“酒会刚散,顺路送人回酒店。”
“那你晚上还回来吗?”
“?、”
“顺路送谁?”
“送……”覃燃皱眉。
“支支吾吾,说不出口?”周小心一下瘫倒在台阶上,欲哭无泪,心死了半块,还剩半块勉强维持生命体征。
“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?”覃燃被搞得没什么脾气了,揉着眉心指挥司机往椿庭走,又松了领带解了两颗扣子,“慈善基金会的人,叫什么名忘了,怎么了?”
“那你快点回来好吗……”周小心又坚强地站起来,跑到玄关处开开灯,屁股刚挨到沙发就又窜起来,到别墅门口去等。
算着时间掐着秒,覃燃终于在十一点十分之前到家了。
他看上去有些疲惫,所以周小心什么都没说,想要给他省心,周小心知道覃燃不乐意他提谭厢,那就不提。
但还是偷偷闻了覃燃身上的味道,除了酒味和轻微烟味之外,没有其他。
进门时,覃燃掐住周小心的后脖颈,将人推了进去,领带解开随意扔在了地上,弯腰换好鞋再直起身时,发现领带出现在了周小心的脖子上。
他低头站在玄关处的灯光下,摆弄着,系法像系少先队员红领巾。
喝了不少酒,覃燃的眼神不再那样清明,居高临下地瞧了几秒钟,拽着领带将周小心扯过来,后脖颈处被扯出一条浅浅的红印子。
他指着周小心的鼻尖警告道:“少怀疑这怀疑那的,你哪来的立场质问?有时间瞎想,不如辞了便利店的破工满心思放在学习上!”
放完狠话,撒开了他,抓起手机仰头活动着肩颈往楼上走。
周小心追上去,“我并没有说什么,只是想你早点回来而已。”
再说了学习这事谁也不必催他,他用功得很,无端被人催促一番,心里更堵了,只恨日子过得太慢,盼着一眨眼就能到研究生毕业,早些工作成就了他的辉煌事业!
“别追过来了,”覃燃手搭在自己房间的门把手上,阻止了周小心的靠近,“我很累了。”
“那我帮你放热水,找干净衣服。”周小心推门想进去,被覃燃拦下来了。
覃燃让他一边待着去,并没有很多耐心。
门被关上,周小心被隔绝在外。
不知道在想什么,周小心站了三分钟,回过神正要灰溜溜打道回府时,门又从里面打开了。
覃燃额前的头发湿了些,大概是洗了把脸,
态度也不像刚才那样不耐,他倚靠在门边,看着久不离去的周小心,
“我是什么地主家的少爷吗?”他轻声说,“不需要你守夜,回屋休息吧。”
“可你刚刚对我说狠话……”周小心站在原地等,他在覃燃这里总有数不尽的自尊需要维护,对外却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。
“等半天只是要等一句对不起?”
“你说。”
覃燃吸了口气,“对不起。”
周小心低头绞着手指,似有万般委屈:“我不喜欢你冷眼看我,我会睡不好觉的,夜里翻来覆去躺不安稳,也总是着凉,便利店的空调温度又很低……”
他还有许多话要说,比如冰柜的冷气更甚,他要一直填货……
“对不起。”覃燃又重复了一遍,他抹了一把脸,继续说:“是我不该把外面的坏情绪带回家。”
因为疲惫,多思虑,覃燃的双眼皮变得更深了些,
小走廊上只亮着两盏法式小吊灯,将覃燃映的面部线条照得竟更柔软了些。
周小心呆愣愣地点了点头,表示原谅。
在周小心要回屋时,覃燃又叫住了他。
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,饶是最不精明的周小心也瞧得出来,他背过手,竭力控制着想要震颤的手指,却又在这一长段沉默中自虐地想覃燃要说出口的话。
要他搬出去吗?要的话,周小心大概也不会死皮赖脸地不走。
他只见了谭厢一眼,便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。
十八岁的覃燃带着十八岁的谭厢去追极光,去跟南极企鹅拍写真,在雀山上拥吻,度过了最浪漫最深刻的时光。
相册至今存放在阁楼的纸箱子里,只要覃燃怀念起少年时的任何一段回忆,随时都能拿出来翻看。
定时炸弹一般,周小心总在睡前盯着天花板瞧很久,害怕房子突然塌陷,害怕覃燃在找到深陷碎石里的周小心时,先抱着那本相册。
他把覃燃的十八岁想得太无可替代,无可比拟,
其实不过是思此及彼,
周小心把自己的十八岁看得也格外重要,哪怕日后能活到一百岁,也找不到任何一年能跟奔来首都的那一年相比。
周小心纯粹无杂质的眼睛看向覃燃,等待着他的下文,等来了一句,
“晚安。”
今夜晚安,今夜相安无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