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色钞票如骤雨般撒下来,Karim里的俊男靓女一时间挤作一团。
手上拿不住,男人们把钱往□□里塞,女人们往手包里塞,
甚至有把上衣脱下来的兜钱的,
谁也不在乎此行为掉份。
有钱不捡才是拎不清。
二楼撒钱的男人正是首都的餐饮界小王子(自诩),马至威。
他手边两大包钱,都是刚让人取出来的现金。
照常理来说,应该用那种皮质的黑包,会更显格调,但马至威太随意了,去银行隔壁便利店现买的。
最大号,最结实,最贵的。
现金太重,所以用最大号的塑料袋包了五层。
银行甚至派了两个保安护送大户安全到达目的地,但马至威大手一挥,让他们不用跟。
“谁敢在首都抢我一张钱,我让他一口饭都吃不上!”
马至威哼哼地跟着四个抬钱的大汉上车走了。
地点当然就是Karim,这里不是马至威常去的地儿,Karim偏平价,全垒打套餐才二十八万,一单就能荣升vvvip。
但胜在地特别大,马至威考虑得很好。
地大好呀,抢钱的人不会挤受伤。
二楼还站了五六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围观这一热闹。
属马至威身旁的男人长相最优越,薄唇挺鼻,一身薄如蝉翼,坠到小腿的杏色长衫衬得身形更修长,
长衫敞着,贴身的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无袖汗衫。
脖子上挂着两条吊坠,一条黑绳转运珠,他妈买来后特意带到寺庙开过光的,据说捏着这珠子念了九十九天的佛经,
一条比较迎合现代年轻人审美的双层芒星项链。
马至威拱了拱他,“我说,你最近怎么老跟着凑热闹?刚回国就跟我混声色场合,合适吗?”
谭厢笑了笑,照着马至威希望听到的话说道:“以为阿燃也会来呢。”
这句话说得极慢,他看着马至威的瞳孔慢慢放大,更觉得好笑。
马至威很快就知道自己被他耍着玩儿了,不过无所谓道:
“阿燃那种扭曲的性格都定下来了,你说,咱俩谁不比他强,咋就不能从天而降个真爱呢?”
说完,继续扔起钱来。
他今天高兴,小侄女考上了首都最好的初中,一回家就抱着他给了三个亲亲。
过于开心,无处宣泄,只能来撒撒钱玩儿。
现在又开始惆怅,几人都过了瞎玩的年纪,家族的事业在他手上也步入了正轨,可不就想在闲暇时光里甜蜜甜蜜,好让这日子没那么无趣。
谭厢想到了便利店里,那个红透了整张脸,怯怯地看向他的小男生。
他问:“怎么就定下来了?”
马至威把那天他跟覃燃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。
柳洲城也听了一耳朵,他笑着抿了一口酒,“接风宴那天阿燃还跟我要新出的机器人模型呢,谁哄小情人送这个?”
“不一定当小情人哄,说不定当孩子哄呢,阿燃年纪轻轻也是看上娃了。丫的,胳膊都累了,不扔了。”
马至威活动了活动脖子,对站在三米之外的保镖打了个响指,
财大气粗,“归你们了,拿去分。”
他给覃燃打了个电话。
现在才不到十点,覃燃张口就是“睡了”很难让人信服。
过了半天,才听明白是周小心睡了。
“那正好,出来吧,咱哥几个去撸一下。”
“?”覃燃停顿了两秒。
“串啊,撸串,想啥呢你?”
“不去,”覃燃拒绝得干脆,挂电话前还骂了一句:“下贱。”
……马至威吸了吸鼻子,还有没有天理?
贱就贱吧,他也认了,下贱是几个意思?
他挠着头转回去,看见谭厢和柳洲城都瞅着他笑,一时无言。
挂了电话后,覃燃平躺着静默了十几分钟。
想起一些几年前的杂七杂八的事情。
内裤事件后,周小心频繁联系起覃燃来。
也不算频繁,两周打一次电话。
那里的初中两周放一次假,第二周的周五下午放假,周天下午要返校。
周小心会在周五或者周六的深夜打来电话。
那时的覃燃还在国外上学。
跨国电话费很贵,周小心买不到国际长途电话卡,只能原价消耗话费。
随意说十分钟话费就能去掉二三十。
周爱仙想要发现很容易,周小心不怕挨打,但是怕周爱仙把手机藏起来,只能求覃燃帮自己充钱。
周爱仙记性很好,对数字也过目不忘,所以充的钱要精准到几毛几分。
每笔钱周小心都记在本子上。
后来的每一次通话,周小心的开场白都是:我欠你XXX.XX元,我会还哦!反正我们总会见面的!
“那你好好记着,十八岁之后还我,还不起也行,签个卖身契。”
彼时在异国他乡的覃燃,也会在少的可怜的闲暇之余觉得孤单。
想着有个伴读就好了,陪他上课,陪他组队打游戏,做课题,陪他从弗伦斯堡转到奥伯斯多夫,一起消耗些时间。
电话里,周小心不会讲自己窘迫的现状。
他会说今天来雀山的游客很多,他在半山腰摆摊卖烤红薯,竟然赚了一百块!
红薯也不是他种的,是从后山捡的,那是别人遗落的,所以完全没有成本。
他说自己的直尺和橡皮融在一起了,但是还能用,粘在一起反而不容易丢了。
他说同学都到变声期了,班里经常像鸭棚……
什么都说,确实是杂七杂八的事情。
覃燃问他:“穿上大孩子穿的内裤,还有人笑话你吗?”
周小心在电话那头抿着嘴不吭声。
自从他穿上正常青少年穿的内裤后,显得腿间有不正常的隆起,但只要摁下去就会像扁了的气球。
就像没钱还要充大款的穷光蛋,他像是没货还死要面子的虚伪小人。
即便如此他还是跟覃燃说:“很合适,一点都不勒了。”
一直到高考前夕,欠下来的话费竟然已经有小一万了。
有一些电话覃燃没接上,不然会超一万。
可能真的只有过了那个年纪,才能体会到少年感的珍贵。
可以说他老牛吃嫩草,但谁能抵抗那一身少年气呢,没人。
明媚,迷人,甘甜,芳香馥郁……
覃燃想到这里,起身进了周小心的房间,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门,但也是敲了。
周小心睡得正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