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小心象征性地给自己转了几百块钱,转完还是闷闷不乐,低着头不断想起讲台上摆出的侮辱人的图形,还有牛头梗侮辱人的话。
他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人,也不是心胸豁达的人,在意这种事也正常,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短时间内转化掉。
憋在心里又烦闷。
等绿灯的时候,覃燃伸手摸了摸周小心圆滚滚的后脑勺,以示安慰。
难得温柔的时刻,周小心却没心情回应,只是呆呆地盯着窗外。
一路上覃燃报菜名一样,路过一家店就报一下,
“到蛋糕店了,
甜品店,
奶茶店,
鲜果切,
牛腩煲,
干锅鸡……”
周小心一开始不为所动,听到覃燃报“私人影院”时短暂地笑了一下。
回了椿庭,助理发来消息,周小心见他还有事,先进了别墅,一堆东西也没管,还扔在后备箱。
几张图片就能概括所有,覃燃给助理打去电话,
“周末辛苦辛苦,和律师团找找建春集团偷税漏税的证据,匿名举报,再拟好解约合同和赔偿款项。”
要补缴税款,短时间内久供不起大量的零件生产,交不出零件,做出赔偿很合理,正所谓趁火打劫。
不要怪他落井下石,建春手脚不干净惯了,难道料不到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?
助理:“boss,新车刚投入生产,现找零件合作商恐怕需要一些时间,延误交车影响信誉。”
“李秘书那边有备用合作商,跟他对接。”
建春是老私企,生产的零件是不错,但不错的零件生产商太多太多了,如果生产规模都能跟上来,建春迟早玩完。
覃燃突然有了点新想法。
不过目前看来只能延后,覃燃拨了柳洲城的电话,
“少爷下午好,有何贵干?”
“木成松他弟有精神疾病?”
“据说是,我猜是暴躁症,去年把一同学从二楼扔了下去,两条腿两个胳膊全断了,哈哈,不知道怎么弄的,从二楼扔下去会这么严重吗?估计是先打了一顿再扔的,这小子真挺无法无天的,他老子都不敢送他出国读书,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看着。”
政界和商界分不太开,所以年龄相近的木成松跟他们也玩过一段时间,那人暂且可以形容为温润如玉,上学时成绩顶好,比覃燃他们大一届。
前些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,上完本科就去考公了,报了山沟沟里的扶贫助农岗,柳洲城说木成松大学里的第二学位就是农学。
像个入水鱼雷一样,把这些个公子哥炸了个天翻地覆,谁都不信,以为是谣传,直到某年春节有人上木家拜年,看到木成松穿着灰扑扑的衬衫蹲在阳台上晒山里带回来的板栗才信。
柳洲城对他弟没什么兴趣,反而说了不少木成松的近况,
“去年当上县长了,却还是天天往山里跑,不知道跑什么,这人也挺奇葩的,就他那成绩干什么不行,走哪条路都能是顶好的,先考了首都的公务员,凭他爸妈的关系,三年一升绝对没问题,这下好了,跑山沟沟里苦修去了。”
覃燃笑了笑,懒得跟他打拍拍了,电话挂断停好车,回去了。
别墅里静悄悄,只有阿姨准备晚餐的声音,覃燃上到二楼发现周小心已经睡了。
睡也睡不安稳,热夏时节竟手脚冰凉,覃燃把中央空调调成了恒温模式,又从柜子里拿出绒被披在周小心身上。
梦里,周小心好像又回到了雀山。
他是最漂亮的小孩儿,九岁的时候有一对城里来的夫妇想要以二十万的价格买走他,周爱仙没同意,
她拿着荆棘棍子一路将人打出来,破口大骂,
“老娘就不卖给你们!我天天吃糠咽菜,想带他去过好日子?想都别想!!死也要死一块!跟我一块从山上跳下来你们再带走!”
周小心坐在门口看,周爱仙看见他气不打一出来,将荆棘棍子调了个头,往周小心身上打,
嘴里还在骂,“贱种!杂种!你就给我在这大山里待到死!听到没有?!”
棍子甩在身上很疼,周小心太小了,不懂仙仙为什么要拿着赶鸡赶鸭的棍子打他,只是看到血从仙仙指缝里流出来,流到他的小脚趾上。
刺在扎仙仙的肉,血在侵蚀他的皮。
他和周爱仙血肉相依,共同在雀山沉默又顽强地活。
“仙仙,我是好种!”
周小心不顾身上疼痛,气呼呼地叉腰,这样反驳道。
好妈妈生好种,坏妈妈才生坏种!
周小心冲上去抱住周爱仙的腿,仰头看她,小心翼翼地去闻她手心流出的鲜血。
像个小大人一样,他说:“仙仙,不许伤害自己!”